乳品賽道太擠,朝日唯品的故事從土壤講起
,作者:曾詩雅,編輯:錢楊,轉載請聯系出處。
朝日唯品如今為人所知主要是它的乳制品。可它的品牌故事一開始與牛奶無關。這個品牌的起點是一場有機循環農作的實驗,他們花了5年時間,就為了“養土”。為了讓土壤更好地保持肥力,他們把牛糞當作天然肥料,為了更好的牛糞,他們開始自己養牛。當牛開始產奶,員工就內部消化,或賣給周邊農戶,產的奶越來越多,才開始考慮銷售乳制品。
(相關資料圖)
距離化學殺蟲劑DDT發明已經過去74年了,百草枯這類除草劑量產也已經61年了,可朝日唯品的農場卻是“幾乎看不到現代工業運作的痕跡”,他們不使用化肥、不打農藥,工人蹲在田間徒手捉蟲,一簇簇地拔除雜草。
朝日唯品農場在山東省萊陽市的東北邊。一塊1500畝的褐色土地上,幾頂白色的塑料大蓬趴在田間,一座小山堆從田間鉆了出來,山堆旁的牛棚里還傳來幾陣牛叫。
與大型農場不同,這里沒有太多高速運轉的大型機械,沒有籃球場般大的飼料倉,也沒有上萬平方米的奶牛運動場,那些大牧場里隨處可見的成片廠房、精修園藝景觀也都沒有。
在那座小山堆上,農業部的幾個員工種了成片的櫻花、海棠、二月蘭,還在山腳下挖出一片荷塘。春天,田頭縫隙長滿一茬茬的薺菜、香椿和馬齒莧,員工們把這些有機野菜挖走帶回家包餃子。盛夏,員工圍在荷塘旁,看荷葉迎風高舉,再拿魚桿往池里一甩,等紅鯉魚上鉤。
朝日唯品農場里的小山堆(俯視圖)
看上去是一派田園生活景象。朝日唯品牧場是農場的一部分,至今只有生產部、技術部兩個部門,73名員工照看2500多頭牛。其中幾位老員工待了十多年,養牛對他們來說不是流水線的機械動作,牛也絕不是生產線上的產奶機器,它們的身份不僅僅是一串數字編號。
員工們愛談論和牛相關的趣事,顯示他們自己與牛之間的情感連接,說明這份工作是尊重自然的、有人情味的。一位來農場快20年的犢牛飼養員說,“它們就像自家的崽。”
朝日唯品牧場里的小奶牛
入職12年的劉紅記得最聰明的那頭牛會用長長的舌頭開鎖,自己逃出去。超高溫的夏天,那頭聰明牛還會把蹄子搭進水槽,猛一甩,濺一身水給自己降溫。擠奶部負責人李雪飛記得,牧場來的第860頭牛跟一個飼養員最親,每回聽他的聲音,就走到他身旁,一路從牛欄跟到擠奶廳。獸醫陳鵬手機里建了不少牛的相冊,展示著一頭牛頭上毛色剛好是愛心狀的牛,還有一頭腦袋上長了貝雷帽似鼓包的牛。還有一頭牛被送去參加奶牛選美大賽,比賽前,一個員工拉著牛去洗澡,那位小伙子鐘愛那頭牛,不惜用自己的沐浴露給它洗澡。
田園生活的底色源自這座農場的歷史,養牛一度只是這座農場延伸的一環——這里最開始的目的只是為了“養土”。
2003年,山東省政府與日本朝日啤酒集團簽訂合作,進行有機循環農作的踐行實驗。這個帶著嘗試性的項目一開始只致力于培養土壤,日本團隊在小山堆上建了一個“土壤研究所”,每天檢測土質微生物、重金屬含量,測到第5年,才符合循環農作的標準——也就是說,這塊土地被“閑置”了5年。
5年里,團隊試著通過牛糞堆肥來培養土壤,收集了一圈周圍農戶的牛糞后,發現沒有一家牛糞的肥力能達標。2006年開始,他們決定自己養牛。養了牛,循環農作的模式也最終得以成形:農田里種出的作物可以當作牛的飼料,牛吃下后消化排出糞便,糞便經發酵處理,又重新成為農作物的有機肥。
循環農作示意圖
3月的一個早晨,朝日唯品的品牌主理人張蕾講起這些農場前史。她40多歲,留一頭短發,大學一畢業就進入新希望集團旗下的雪蘭市場部工作。2017年,新希望為了更好的牧場和農場決定收購朝日唯品。三年后,她帶著集團下達的“做一個好品牌”的目標,來到朝日唯品。
起初,朝日唯品的乳制品僅在位于上海、青島的永旺、久光等日系商超里售賣,消費群體主要是在華的日韓兩國人。
后來,一些精品咖啡館在尋找適合做拿鐵的牛奶過程中發現了朝日唯品,“Manner開第一家店時,就用的是朝日唯品的牛奶。”張蕾說。
Manner一位負責人說:“大多數中國人都愛喝拿鐵(而非美式),朝日唯品的牛奶不會搶咖啡的口味,也符合中國人喜歡牛奶帶一絲絲甜味的口味。”
新晉咖啡品牌的意外青睞,讓朝日唯品走出了一條“不內卷”的新路:與咖啡最搭的奶。如今它是Manner、Seesaw、M stand等品牌的合作商,同時也為很多小眾精品咖啡館供貨。
張蕾剛來朝日唯品的2020年,國產奶的貨架上除了蒙牛、伊利兩大巨頭,還有諸如三元、光明、君樂寶這樣的老牌乳企,而樂純、簡愛、認養一頭牛這些新消費品牌也把各自的差異概念說得深入人心。如何讓朝日唯品在一眾乳品品牌中脫穎而出?這是她試圖解決的第一個問題。
十多年的營銷經驗讓張蕾決定從改包裝開始,從外在就先做到不一樣。
“只有不一樣了,讓人好奇,才有關注。”張蕾說。她要求市場團隊不要再向已有的牛奶品牌學習,“真的太擠太擠了,沒必要卷進去”。
她請來為拉面說、每日黑巧等新消費品牌做設計的設計師廣煜為朝日唯品做新包裝。她希望保留朝日唯品原本四頭牛的元素,廣煜團隊請了一位歐洲畫古錢幣的畫家,一筆一畫地畫出四頭安靜嚴肅地目視前方的牛。
新包裝也得體現可持續的品牌理念,所有包材都使用了可降解的材質,也盡量避免了大面積的油墨使用,色系只有三四種,只保留必要的產品信息和品牌理念。
朝日唯品新包裝上的部分圖案
朝日唯品還試著把循環農作的故事講給消費者聽,在牛奶盒上印上了最開始帶隊養牛的日本專家巖瀨慎司先生的肖像。
這種溯源的靈感來自日本一個薯條品牌,他們曾在每一盒薯片外包裝上印上一串編碼,可以溯源薯片來自哪條生產線,甚至是哪塊土地。
16年前,20歲的李雪飛來到朝日唯品,沖著“日資企業”的名號來應聘牧場的擠奶工。當時,牧場剛剛引進第一批牛,數量有650頭,全部由日本著名的奶牛專家巖瀨慎司親自從澳大利亞、新西蘭一只只挑選引進。
牛群剛到牧場時,處在泌乳期的牛只有個位數,李雪飛跟著日本老師把手指圍在牛乳頭上,學習人工擠奶。直到后來,牧場才引進了一臺并列式的擠奶機。長得像兩排銀色鋼筋魚骨的擠奶機,可讓48頭牛同時擠奶——這是牧場少有的大型機械之一。在那些注重產能的大型牧場里,最常見的成本高昂的、銀色大圓盤樣式的利拉伐擠奶機,一次性能讓80頭牛在8分鐘內完成擠奶。
擠奶工李雪飛最后在公司里留了下來,被一同留下來的還有巖瀨慎司“慢養牛”的理念。
牛群按月齡被圈養在不同的牛欄里,每頭牛的活動范圍不會低于5平方米。牛舍里不再分臥床和排污溝,它們睡覺、散步、排便都發生在草料上,鋪滿稻殼、鋸末的草料踩上去,松松軟軟。這樣做是為了更還原自然界中牛的生活圖景——在綠草搖曳的草原上,牛群閑散漫步、低頭吃草。
不過,牧場沒有辦法造出更多的“草原”,牛舍的墊料只能一天三次進行旋耕,來保證人造草原的疏松、透氣。疏松、透氣的標準不是某個數值——人的感覺是這里的標準。
牧場的老員工們記得,巖瀨先生每天自己進入牛圈,找一塊空“草原”躺上一會兒。“他就覺得人睡著舒服的,牛才會睡著舒服。”李雪飛說。
農業部負責人張瑞峰早年也在飼養部,他談起巖瀨先生每天早晨、睡前都要看遍各個牛圈,“每天擠完奶之后,他還要直接喝一口,看看牛奶的口感有沒有變化。”
10多年過去,這里一點點依賴起現代化科技,像每一座大規模牧場一樣,用TMR攪拌技術喂食,用噴淋、風扇通風散熱,用智能環監測牛的健康,但人的感覺這種主觀標準始終被重視。
獸醫陳鵬一天巡圈6遍,“看”奶牛們的的精神狀態,看它們胃的充盈度。犢牛飼養員楊班長每隔半小時就去犢牛圈一次,他信奉一套“犢牛養的好,長大后奶就產得好”的樸素道理。負責飼料營養的劉紅每天巡圈之外,還要定期采集糞便,清洗后檢測,關注牛的消化程度。
朝日唯品牧場里的娟姍牛
張蕾接手后,牧場作為商業的一環,也得開始講究投資回報比。牧場會給不同的牛群吃不同的飼料。比如有機牛吃的飼料98%都是有機的,一部分來自自由的有機農場,一部分國外進口,單獨存放,并按總部營養師給的標準根據四季變化。
很快,朝日唯品的營業額從幾千萬漲到了5億多元。對這位主理人來說,這僅僅是個開始。張蕾始終在思考如何提升朝日唯品在目標消費人群中的品牌知名度,“我們當然在意效益,但一定要堅持品牌的理念,有很多生意是需要取舍的。”
她掰著手指細數起來:高品質的格調要留下,朝日唯品與那些只主打“媽媽標簽”的牛奶不同,定位細化到“所有高品質人群”,線下渠道始終穩定在山姆、ole等會員制超市;效益也得要,公司內部簡化管理流程,各部門都背著新的業績指標;還有品牌的可持續理念也要堅持,天晴時辦公室內不開燈,堅持樸素與勤儉的標語貼在會議室里。
帶著有機、可持續光環的故事的確吸引了一部分人。美國飲食作家邁克爾·波輪在《雜食者的兩難》中,把美國的有機產品比作“超市里的田園詩”,“滿足了人類最深沉、最古老的渴望,不只是對安全食物的需求,還有與泥土以及長久以來所依賴的家畜的連接。
朝日唯品想要提供的正是這樣的連接。工業化的生產線有時會掩埋人類與各物種的關聯,忘記奶牛的習性,忘記植物的生長、土壤的滋養。張蕾記得一次組織消費者來農場參觀時,一位女士驚訝地感慨:“奶牛居然是一種品種,還分公母。”
可要喚起這種連接并不容易。張蕾說:“朝日唯品的用戶畫像是‘注重生活品質生活的人’,他們往往高收入、高學歷,愿意關心環境、自己吃的食物是否有機。”
朝日唯品曾試著在酪乳系列產品的紙漿盒里放入帶有薰衣草花種的“種子卡”,教用戶如何用乳酪紙盒來種花,來體現品牌的可持續理念。的確有幾個癡迷陽臺種植的用戶在社交平臺上分享種出的薰衣草、小番茄、七月堇。
短視頻平臺上,朝日唯品開設了專屬的牧場賬號,通過擬人的方式,借奶牛展示當下人們的生活狀態,在這里,奶牛化身職場老員工、趕地鐵的打工人、付定金的剁手族,讓遙遠牧場里的牛群與人產生連接。
2022年,朝日唯品聯合青島農業大學發布了行業內首個《土壤白皮書》,“希望消費者會好奇,一家乳品公司為什么會去做這事。”張蕾說。盡管這很難證明土壤故事是否最終觸達了鏈條終端的消費者,帶來新的購買力。
“從牛到牛奶,從牛飼料到牛到牛奶,這樣的故事消費者都會接受。但從牛飼料栽種的土壤說起,這個ESG故事的鏈條就太長了。”張蕾說。
朝日唯品農場里一名員工正在摘菜葉
同樣苦惱的還有農業部負責人張瑞峰。這名農場的老員工頂著一張黑褐色的臉,滿眼閃光地講起他理解的有機農業的“意義”,“是大自然本身的耕作模式,得保護生態鏈完整,讓雜草生長,讓天敵存在。”
談及盈利問題,他有些迷茫地看向那一頂頂白色蔬菜大棚,“這其實也是一件痛苦的事。農業靠天吃飯,我們部門只有一年掙過1000塊,其余時候都在虧錢。”少有人知道,朝日唯品也售賣有機蔬菜產品。
在一頂生菜大棚里,一名上了年紀的農婦正蹲在嫩綠的生菜旁,用鐮刀砍去一茬茬茂密的雜草。張瑞峰說,農場很難招人,到作物收獲的季節,他們甚至會聘請80多歲的農婦來當臨時工,拔草、捉蟲。他擔心效率太低。幾個月前,他看到一則新聞說一款帶激光的除草機器人正在研發中,“真希望它快點面世”。
他望著生菜地,耳邊傳來了幾聲牛叫。這個獨特的農場像首沒寫完的田園詩,從土壤到牛奶,如今還要延伸到有機蔬菜。主理人張蕾希望在未來,朝日唯品能“包圓整張餐桌,甚至包圓大家的廚房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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